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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5月12日
树莓·地莓·蛇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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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邱升阳
小时候关于美食的记忆十分有限,陪伴我们童年的多是村舍前后和旷野田间的野果,吃得最多的有桃子、杏梅、野山楂、桑葚。而在每年的春夏之际,村庄的沟沟坎坎里和山坡上,最多的是树莓,还有野地里的莓子——地莓。
树莓长在山涧里的刺藤上,一簇簇红红的果实,令人垂涎欲滴。细细看,成熟后的果粒上还有细软的绒毛。树莓浑身长刺,在野地里无拘无束地生长,连最馋嘴的飞鸟禽畜都不会轻易去品尝它们。随地可见的是地莓,记得父亲在干完农活回家的路上,一定会绕道到长满地莓的坡地上去,给我们摘回来一大包。那用绿叶子包着的地莓,就放在我们推开大门一眼就能看见的门槛上。姐姐们去打猪草时,会把上百个地莓穿在草棍儿上,编成能挂在脖颈上的莓子项链。还有一种蛇莓,父母反复交代是不能吃的。看见蛇莓我们心里怪怪的,生怕地里钻出一条蛇来。树莓味道最好,而且在青涩时摘下可制成中药覆盆子。地莓的味道次之,而蛇莓据传含有轻微的毒性,因而我们都不敢吃。
每年五月,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起在故乡摘树莓、地莓的日子,想念起那在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童年。那时候,正值物资匮乏的年代,但山上的野果特别多,为我的孩提时代增添了无穷无尽的乐趣。
每年的夏季来临前,正是野树莓成熟的时节,熟透的果实一般有小拇指般大小,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红色光芒,叫人一发现它就不禁欢呼雀跃。但高兴归高兴,每次采摘时我都要小心它枝干上及叶片背面的刺,不敢鲁莽行事,不小心被扎上,手就会刺痛岀血。野树莓酸中带甜,入口即化,味道极好。菜地边的野树莓极多,到处都是。儿时,父母忙着除草、锄地、播种,无暇顾及年幼的我们。我们在四周摘完了野果,就开始捕捉草丛中的蛐蛐、蝈蝈,追逐一群群五颜六色漫天飞舞的蝴蝶,将天真烂漫的笑声留在空旷的山间。
野果不但可以充饥,还让我的童年变得色彩缤纷。
野树莓那红红的、香香的、甜甜的汁液,就像一个个美丽的梦,镌刻在我的生命中,那么绵长,那么芬芳……重温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这篇散文,方知原来那满坡的树莓子,就是鲁迅笔下的覆盆子。我再一次读着“如果不怕刺,还可以摘到覆盆子,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,又酸又甜,色味都比桑葚要好得远”这段话时,我的眼前是老家山坡随处可见的树莓和地莓,我仿若看到迅哥儿奔跑在碧绿的菜畦里,爬上高大的皂荚树,在何首乌蔓缠住脚腕的野坡上,采摘覆盆子的画面。
我清楚地知道,现在的孩子,已然没有人还愿意为吃野果再爬上那高高的山梁,没有孩子还喜欢在坡场上仰面朝天,看云、听风、打滚,摘野果子,再没有多少孩子会在周身是刺的荆藤上、在长满倒钩的叶片上摘莓子。现在的孩子稍有不适就要输液挂水,不容许他们在泥土地里滚打摔伤。商店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果汁饮料,里面也有一种叫树莓的果汁。但孩子们不知道,这种果汁的主要成分是浓缩果酱和香精,其中或许根本就没有一粒真正的树莓。他们没有可以自由寻觅乐趣的自然环境,他们的味觉已被篡改……
我很欣慰,如果想要回味童年的滋味,我还能再回到那故乡的大山中,还会有幸遇到自然中的野果和那甜蜜的莓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