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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年03月13日
风过香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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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 吴琳萱
枝桠晃动,风扑向我的脸颊,阳光耀眼,却暖暖地包裹着我的脸庞,我眯着眼看着头顶晃动的绿荫,它晃着晃着,把我晃回了那个生活了两年的香港。
我最喜欢站岗。一个人,一个上午。耳畔总有叽叽喳喳的鸟叫,墙外车辆掠过马路激起的风尘让两旁树叶相互摩擦而沙沙作响,往前方驶入的机车铁链还不时地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。
元朗的阳光很傲娇,平时折磨人的太阳,在我站岗的这天好像变温柔了些,有微风拂过,空气里弥漫着阳光混合泥土的气息,咸咸的,又有一股青草味。不知道早上谁打扫的卫生,地上还有向前进的脚印,刚打扫过的路面上树叶又铺了满地,中午换岗后得去清理干净。站岗是我的职责,但也会有那么片刻是属于自己的,看着树影斑驳,好像时间全然静止在这一刻,只听风动。
来香江前,他们说,女孩子需要温温柔柔的;他们说,女孩子应该听话乖巧一点;他们说,女孩子是粉色的;他们说,女孩子值得被呵护关照的。我想,我是女生,应该是我来说,拒绝一切被定义,等风来,不如追风去,做自己。父母从小引导我读书,从三毛到张爱玲,从余华到王小波,从陈寅恪到当年明月,再到夏洛克·福尔摩斯……读书的确让我的视野开阔了些,也让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
“月儿弯弯的海港,夜色深深灯火闪亮……”,《东方之珠》里维多利亚港的美是在夜晚,柔和的风,周围高耸的摩天大楼里灯火辉煌,与海面上的光影相互映衬,才有了歌曲里的意境。
还记得第一次去维港,海上水汽重,隔着厚厚的雾,连对岸的轮廓都无法辨认,每个人都睁大眼睛,目不转睛地盯着雾看了好久好久,短发上的汗珠顺着发丝流到眼睛里,直到指导员说走,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。第二次去是班长带着,依旧是雾蒙蒙的天,班长指着对岸,说这个是国金一期,那个是中环的摩天轮,我们紧紧跟随着手指的方向,努力辨认。
没想到后来我们到昂船洲训练,每天都能和维港相见。阳光下的维港、雾蒙蒙的维港、下着雨的维港、夜晚灯火璀璨的维港,还有围满了国旗的维港……夜晚,我会常常站在屋顶,隔着海湾眺望,对岸是香港的钢铁森林和万家灯火,她是美的,是温柔的,是坚强的,她越过海湾微笑着注视我们。
训练常常是没日没夜,海面波光粼粼,倒映着昏黄的光线,四周特别安静祥和,一阵微风吹过,只听哗啦一声,是水中鱼儿跳跃,一个浪花顺势翻滚过来。转过身,我们仍在挥汗如雨,苦练本领。
运送物资的东风车,也用来运人。拉练之后的回程,已是精疲力尽,坐在东风车上,转头就是车尾,迎上脸庞想借一点风来缓解疲累。后面跟驶的是一辆辆小轿车,在好奇地、偷偷地看着我们的东风大车以及车上的一群人。我看到了小车里挥动的手,那是在和我们打招呼!我拼命地挥手回应,一只手,一个大拇指,一只小手一只大手,我激动地挥着自己颤抖的手,忽然鼻子就泛了酸,胸膛有一股气涌了上来,到了嗓子眼又被堵住了。我立马低头,偷偷擦去眼角的痕迹,平静了一会,抬起头继续热情地回应着。在回应中,疲惫的自己仿佛被人一把抱住,搂进了怀里。看着隧道里飞速后退的黄色暖灯,转头是一张张青涩的、涂满泥土的脸庞,一切都刚刚好。我想,此时此景会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。
“立正——敬礼——”,鲜艳的五星红旗缓缓升起,阳光温暖地包裹着我的身体,深深地注视着国旗,直到双眼浸满了泪花。当我最后一次以这一身军装对国旗行注目礼,我的心情就像澎湃的大海,每一次脉搏的跳动是浪花……
校园里,湖边的鹅叫声把我拉回现实,好似在赶促着我。夜幕开始降临,坐在树下长椅上,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它旁边的那棵树,冰冷的长椅怎么也捂不热,冷风吹过树梢,一片落叶从我眼前晃过,我的手指已经被冻僵了,刚刚被鹅叫醒的鸭子们不满地排着队从我面前走过,紧紧靠在一起取暖。等再抬头一看,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已经下了水归家去,湖面泛起涟漪,一层一层的圈圈荡开了对岸的灯光。
有风拂过,捋了一下被吹乱的头发。原来,我已不在香江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