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耿拾遗归上都

刘长卿

 

若为天畔独归秦，对水看山欲暮春。

穷海别离无限路，隔河征战几归人。

长安万里传双泪，建德千峰寄一身。

想到邮亭愁驻马，不堪西望见风尘。

——《全唐诗》5—1564

 

耿拾遗即耿湋，唐大历年间著名诗人，大历十才子之一。大历八年至十一年（773—776），耿湋以左拾遗充括图书使的身份受命前往江淮一带搜括图书典籍。为国家搜集散落的遗书典册，保存前贤文献，是文化建设上的一项盛举，只有学识渊博之人才能胜任，可见耿湋是当时一流的人才。

耿湋从湖州、越州一路行来，和越州诗人秦系、严维，湖州刺史颜真卿都有唱和，抵达睦州时，自然要去拜访诗名很大的刘长卿了。充括图书并不是无目的地乱跑，而是选准那些刻书、藏书丰富的地方进行，之所以选中睦州，说明睦州在刻书、藏书上有超出平常州郡之处。

访书的任务完成后，耿湋准备启程返回京都长安复命，刘长卿前往送行，写下了这首著名的诗篇。

第一句写送别对象的去向。耿湋一路访书，行到睦州，已经圆满地完成了任务，即将前往秦地、返回“天畔”去了。

长安属古代的秦国之地，所以有“归秦”之说。天畔则有双关之义，既有遥远天边的意思，也有天子身边的含义。

第二句就写到了诗人自己。倍受荣宠的耿拾遗走了，回到“天畔”去了，而我这个含冤被贬之人只能寂寞地“对水看山”，打发这无聊的日子。

颔联将诗人自己的命运和当时藩镇作乱的现象结合起来。穷海意指偏远的海边。（《后汉书·耿恭传论》：“余初读《苏武传》，感其茹毛穷海，不为大汉羞。”谢灵运《登池上楼》：“徇禄反穷海，卧痾对空林。”）睦州地处偏远，故云“穷海”。

大历十年（775），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等兴兵作乱，故诗中有“隔河征战”之语。

颈联“建德千峰”对“长安万里”，以“传双泪”“寄一身”吟出了孤寂含冤的处境。

“长安万里”极言离长安很远。《晋书·明帝纪》载明帝数岁时，父问曰：“汝谓日与长安孰远？”对曰：“日近。举目见日，不见长安。”后因以长安之远喻帝京之遥不可至。

千峰：极言山峰之多。建德山区，千峰竞秀，万壑争流。后人因以建千峰榭。

邮亭：驿站。古代递送公文及官员往来住宿之处。（《墨子·杂守》：“筑邮亭者圜之。”）最后以关心耿湋回归长安旅途的艰辛作结，结构十分严谨。

耿湋作《赠别刘员外长卿》回复——

清如寒玉直如丝，世故多虞事莫期。

建德津亭人别夜，新安江水月明时。

为文易老皆知苦，谪宦无名倍足悲。

不学朱云能折槛，空羞献纳在丹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