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胥岭

□ 刘景洋

冬雪降临胥岭，安宁的气息笼罩着山谷与村落。我乘坐雪花，从空中降落，掠过山尖，越过树林，飘到了一户农家的窗台上，在积雪的空隙，我惊奇地发现，屋内已是春暖花开。

在大堂一侧，静静地摆着一只大火炉，炉火里煨着冬笋腌肉、铁皮山鸡、火腿豆腐……八仙桌摆着山核桃、门前梯田里收获的葵花籽、腊月里做的冻米糖……不一会，主人温好了自酿的糯米酒，一家人围着火炉，喝着浓浓的醇酒，纷说喜气的年事。

屋内美食的香味，亲人的浓情，直白的话语，以火炉为中心往四周纷弹。它们不是新安江缥缈的夏雾，而是空灵悦耳的夜曲；不似教堂响起的赞美诗，整齐、舒缓而又诚信，而是成千上万只已孵化的小鸡陆续破壳，金黄的小鸡用尖细的喉音唤起新生之曲。于是，寒冬的气息从屋内各角落消退，春天，提前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。

雪夜的胥岭歇得早，主人就寝后，我从窗户的缝隙钻进屋内，停息在木椅上，静坐在炉火旁。此时，耳中传来了两种声音：一种是屋外落雪的簌簌声，那是时光在走动；一种是炉膛里白炭的叭叭声，那是年轮在开花。对于胥岭，冬天不是听雪的季节，雪也不仅仅是用来听的。山村胥岭，在雪天，家家置一大火炉，一家人围着火炉，或煮茶闲聊，或作女红。可以说，雪来到胥岭，就是把温暖送到了胥岭。雪，在胥岭人的眼里，是一济酝酿幸福快乐的酒药，是呼唤游子归来的声音，是增进亲人间感情的纽带。

良久，我离开火炉来到屋外，盘旋在村落上空。山村进入了梦乡，一片静谧，只有白雪散发出的柔和之光，然而在竹林，积雪下，泥土里，冬笋在悄悄地拔节；梯田上成畦的油菜穿上了厚厚的雪衣，在悄悄地滋长；活泼的松鼠躲在温暖的山洞，吃着入冬前准备的松子；兔子跑出窝巢，觅食的足迹从山岗一直伸向山脚。胥岭的夜是安静的，也是活跃的，山村沉睡了，但在山中、在林间、在地下、在田间、在山涧，动物在活动，植物在生长，涧水在淙流，这里是它们快乐生长的土地，也是它们生生不息的家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