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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08月17日

茉莉名佳花亦佳

——草木笔记之四十八

□ 杨吉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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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茉莉”有多种写法,“嵇含《草木状》作末利,《洛阳名园记》作抹厉,佛经作抹利,王龟龄集作没利,洪迈集作末丽。”(《本草纲目》)音同形不同,这一迹象表明“茉莉”是一个音译外来词。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云:“末利,本胡语,无正字,随人会意而已。”后来,人们觉得这是一种草本植物,于是加“艹”,成为“茉莉”,沿用至今。

茉莉的起源又在哪里呢?古籍说法不一。一是大秦说。晋代嵇含《南方草木状》云:“耶悉茗花、末利花,皆胡人自西国移植于南海。南人怜其芳香,竞植之。”这里的“南海”,又叫南越或南粤,即今广东。“大秦”指古罗马帝国,嵇含认为茉莉是在西汉时期从古罗马一带传入中国的。二是波斯说。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曰:“末利原出波斯,移植南海,今滇广人栽莳之。” 波斯就是现在的伊朗,伊朗曾派使节到北魏王朝进行友好访问达到十多次,《魏书》有波斯国国名的记载。三是印度说。宋代王十朋有诗云:“茉莉名佳花亦佳,远从佛国到中华。”这里的“佛国”就是指天竺,即今印度。

茉莉喜温暖湿润和阳光充足的环境,其叶色翠绿,花色洁白,其香浓而不烈,雅而不俗,有“人间第一香”之称。茉莉香出,其他花香都逊色,自有“国色牡丹无香,天香茉莉无色”的说法。据说,唐周昉《簪花仕女图》中,盛装仕女高髻上簪的大花是牡丹,下插的小花是茉莉,合为“国色天香”。

关于茉莉的花香,古籍多有记载。与一般植物早上开花不同,茉莉花开时常在傍晚。明代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曰:“其花皆夜开,芬香可爱。”清代李渔《闲情偶寄》曰:“是花皆晓开,此独暮开。”清代陈淏《花镜》也说:“每至暮始放,则香满一室,清丽可人。”茉莉花开,芳香无比,又恰在傍晚,于是茉莉花便成了夏日里的消暑佳品。南宋周密在《乾淳岁时记》中描写了朝廷避暑纳凉的盛景,“置茉莉、素馨、剑兰等南花数百盆于广庭,鼓以风轮,清芬满殿”。政府官员、文人雅士也喜欢在府邸院落中种植茉莉,如明代陈懋仁《泉南杂志》曰:“余廨东所植茉莉,其高及檐,尝于暑夜设木榻坐其下,清芬郁烈,可沾眉发。”有的人还将茉莉采摘回家,放在卧室内、枕头边欣赏助眠。李渔是一个风流才子,他认为茉莉花专为女人而开,“茉莉一花,单为助妆而设,其天生以媚妇人者乎?”

茉莉花为什么会拥有如此浓烈的香味呢?这还有一个传说:唐代苏州有一名妓,叫真娘,本名胡瑞珍,出生于京都长安一书香门第。从小聪慧娇丽,擅长歌舞,工于琴棋,精于书画。为了逃避安史之乱,随父母南逃,路上与家人失散,流落在苏州,被诱骗到山塘街“乐云楼”妓院。因真娘才貌双全,很快名噪一时,但她只卖艺不卖身,守身如玉。其时,苏城有一富家子弟叫王荫祥,人品端正,还有几分才气,偏偏看上了真娘,想娶她为妻。真娘因幼年已由父母作主,有了许配,只得婉言谢绝。王荫祥仍不罢休,乃用重金买通老鸨,想留宿于真娘处。真娘觉得已难以违抗,为保贞洁,悬梁自尽。王荫祥得知后,懊丧不已,于是斥资厚葬真娘于名胜虎丘,并刻碑纪念,栽花种树于墓上,人称“花冢”。据说,茉莉花在真娘死前并没有香味,死后其魂魄附于花上,从此芳香无比。所以茉莉花又称“香魂”,茉莉花茶又称为“香魂茶”。

茉莉在汉朝时传入,最早种植于广东一带,汉晋以来的文献里有关于它的记载。但在宋代以前,茉莉种植不普遍,咏茉莉的诗也并不多见。到了宋代,茉莉开始进入千家万户,关于茉莉的诗词急剧增多,比如苏轼、辛弃疾、柳永、刘克庄、范成大、江奎等等,皆有佳作。到明清时期,江浙一带已开始栽种茉莉花,到了“家家茉莉尽编篱”的程度。我们熟悉的民歌《茉莉花》由军旅作曲家何仿于1957年采自于南京六合民歌《鲜花调》改编而成。“好一朵茉莉花,好一朵茉莉花,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,我有心采一朵戴,又怕看花的人儿骂。……”民歌将茉莉花开时节,满园飘香,人们爱花、惜花、怜花、欲采又舍不得采的美好心愿,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
茉莉除了具有观赏价值外,还有保健、医用和食用等价值。

茉莉的鲜花含有挥发油,可提炼茉莉花油来制作香精、香皂和化妆品。宋代洪刍《香谱》云:“今人多采茉莉,蒸取其液,以代蔷薇。”《本草纲目》也说:“蒸油取液,作面脂头泽,长发润燥香肌。”蒸油取液,作为润面养发的油脂,使用之后,肤白体香,长发飘柔。《红楼梦》第六十回提到的茉莉粉,用茉莉花和茉莉子研磨成细粉末,涂抹于脸上作妆饰之用。

茉莉花瓣和绿叶可以作为调料。高濂懂得养生之道,他在《遵生八笺》中说:“茉莉花嫩叶,采洗净,同豆腐熝食,绝品。”《清供录》则介绍了一种茉莉汤:“茉莉汤,用蜜一两,甘草一分,生姜自然汁一滴,同研令极匀,调涂在碗中心,抹匀,不令洋流,每于凌晨采摘茉莉花三十朵,将放药碗盖其花,取香气薰之,午间乃可以点用。”还有做成茉莉酒的:“用三白酒,或雪酒,色味佳者,不满瓶,上虚二三寸,编竹为十字,或井字。障瓶口,不令有余不足,新摘茉莉数十朵,线系其蒂,悬竹下,离酒一指许,用纸封固,旬日香透矣。”(《快雪堂漫录》)做汤、做酒的方法比较繁杂,但足见古人对茉莉花的充分开发和利用。

与玫瑰精、蔷薇露一样,茉莉花茶自古闻名于世。以香入茶的做法源于宋朝,而茉莉花茶真正的大发展,则是在清朝,因为慈禧太后的喜爱,饮花茶成为时尚。李时珍叫做“入茗汤”,一盏茉莉花茶,茶香与茉莉花香交互融合,既具有绿茶的爽口浓醇之味,又饱含茉莉花的鲜灵芳香,不仅清热解毒,还祛除湿气,调节肠胃,是非常好的健胃养生饮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