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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03月11日
朴实无华落花生
——草木笔记之三十八
□ 杨吉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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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有一位著名的小说家、散文家叫许地山,他提倡为人要像落花生一般朴实有用,并写了一篇美文《落花生》赞扬之,且干脆以“落花生”为笔名,表达自己对落花生品格的敬意。
落花生,一般称之为花生,还有仙豆、地豆、番豆、豆魁、地果、地蚕、白果、人参豆、落花参、长生果等别名,多达60多种。
花生生长十分特殊,结实方式也与众不同。花生开花授粉之后,子房的基部会长出一根根细细的果针,但它不像大多数植物的果实那样垂挂在枝头,而是向下延伸到地面后直插泥土,花生的果实就在黑暗的地下发育成熟。古人一直以为是花落于地而结果,于是便称之为地果、地豆、落花生或落地参等。地方志《福清县志》曰:“蔓生园中,花谢时,其中心有丝垂入地结实,故名。”按有关植物学资料的解释,花生开花方式有两种:一种为不孕花,着生在分枝的顶端,不能结实;另一种为可孕花,着生在分枝的下端,可孕花经传粉受精后,花瓣逐渐凋谢,其子房柄越长越长,先是向上生长,达到一定的重量便往下垂,接近地面后就慢慢钻入土中,多在二三寸深的土里结实。花生仁营养丰富,没有可用来抵抗昆虫和其他动物的有毒物质,种子成熟前必须深入土中躲避动物觅食,以确保族群繁衍,这是植物适应自然界的必然结果。
在学界,一般认为花生的原产地在南美洲的秘鲁和巴西。在秘鲁沿海地带史前废墟中曾经发现过大量古代花生,美洲最早古籍之一《巴西志》已有明确记录。在哥伦布(约1451—1506)远航时期,航海家将花生荚果带至西班牙和葡萄牙,之后逐渐被传播到欧洲、非洲和亚洲等地。
据《明史》记载,正德六年(1511),当时的葡萄牙人以武力占领了满刺加(今马来西亚),不久又到中国东南沿海一带进行走私贸易。大约在16世纪中期,有一些闽籍海商私自与葡萄牙人做生意,花生很可能就是他们从葡萄牙人手中得到并引种回家乡的。《万历仙居县志》便说:“落花生原出福建,近得其种植之。”清代张璐在《本经逢原》中也说“长生果产闽地,花落土中即生,从古无此,近始有之。味甘气香,能健脾胃,饮食难消运者宜之。”这表明福建是中国引种花生最早的地方。19世纪以后,花生又向北推广至山东、山西、河南、河北等省份。刚果布朗氏在1818年的《刚果植物志》中说:“花生是由中国传入印度、锡兰及马来群岛,尔后传入非洲的。”欧洲又从中国引种花生,因此欧洲部分地区仍称之为“中国坚果”。
不过,关于花生何时从美洲引入中国的问题,一直众说纷纭。1935年实业部国际贸易局编写的首部《花生》专著便没有确定花生传入中国的具体时间,但认为花生由域外引入主要分两次:一次为明代中后期引入的小花生,另一次为晚清引进的美国大花生。该书说:“至于花生之输入我国,亦不知始自何年,或说明神宗万历年间,外人传入我国广东、福建、沿海各地。至清咸丰时代,渐次蔓延于中部诸省……其后美国宣教师,复以美国之大粒种花生,输入我国,移植于山东各处,品质优良,出产丰富,北方诸省,纷起效尤,遂为我国重要农产品之一。”
小花生,是栽培花生中最古老的类型,其优点是能抗旱、口味香,但生育期长、产量小。《常熟县志》说小花生“霜后煮熟可食,味甚香美”。这种花生匍匐蔓生,品质一般,传入之初也未能得到迅速传播,甚至像《农政全书》《本草纲目》这样的专著都没有将其列入。到了清同治元年(1862),当时的美国长老会传教士梅里士从上海前往山东登州传教,带来了一个新的花生品种,叫作弗吉尼亚大花生。这种大花生与之前小花生蔓生不同,直立、丛生,种植方法简单,易于收获,产量高,且出油率比较可观,很快受到了青睐。后来,大花生从山东传到中国的其他省份,取代了原有的小花生,直至小花生在某些地区绝迹。
明朝之前,我国并没有关于花生的明确文字记载。但也有学者“众里寻他千百度”,找出一些蛛丝马迹。西晋嵇含《南方草木状》一书中有“千岁子”一条,有人认为颇似花生这种果物,可能就是花生的别名。晚唐段成式《酉阳杂俎》中记载说:“又一种形如香芋,蔓生,艺者架小棚使蔓之,花开亦落土结子如香芋,亦名花生。”这种香芋开花后也落土结果,甚至直接取名为“花生”。到了元朝,养生家贾铭在《饮食须知》中介绍了一种果品,云:“落花生,味甘微苦,性平。形如香芋,小儿多吃,滞气难消。近出一种落花生,诡名长生果,味辛苦甘,性冷,形似豆荚,子如莲肉。”这里甚至直接用了“落花生”“长生果”的名字,与现在叫花生的别名不谋而合。不过,大多数学者都认为,这些所谓的“千岁子”“花生”“香芋”或“落花生”,其实都不是明代之后真正意义上的花生。
花生果仁的脂肪和蛋白质质量很高,含有多种维生素、油酸、硬脂酸、蛋白氨基酸等,营养丰富,且味香口感好,是重要的粮油作物。清代汪昂《本草备要》说花生“辛能润肺,香能舒脾”,乃“果中佳品”。如今,炒花生、煮花生、花生糕、花生糖等花生美食已非常普遍,在朋友小聚、坐看电视、闲读小说时,随便抓一把在手,边吃边读边聊,与瓜子一样,是一种极佳的休闲食品。新娘出嫁了,在嫁妆里多放一些花生,寄寓着对新人早生贵子、多子多福的美好祝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