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尚未动，怀乡的胃早已启程。一路上眼巴巴地望着前方，盼望着早些到达老家，心中早已萦绕着猪头肉的香味，归乡之心更急切起来。于我而言，祖父做的猪头肉的香味便是最香浓的年味。

到了老家，祖父已伏在案上忙活。他双手带着白手套，一手将整袋盐倒在猪头上，一手快速地抹着，把盐涂在猪头的各个角落，又用力按了按，好像要把盐嵌进肉里似的。木头案上摆着的猪头，和一个书包一般大，猪头被刮得很干净，皮肤是粉白的。完全去了毛的猪脸，整个地露出来，竟是笑嘻嘻的，小眼睛眯成一线，像极度享受祖父的按摩似的。

猪肉原本的味道与盐的味道撞在一起，本以为水火不容，却是相得益彰。味道散在厨房的各个角落，让人仿佛嗅到了猪头肉腌制完后香咸的气味。

祖父抹完盐后，双手抬起猪头，跨向厨房角落的小水缸，小心翼翼地将猪头放在缸底，拿来一张塑料膜对准盖在缸口，用橡皮筋沿着缸口边缘扎着。

腌猪肉的香味在缸内流淌着。我缠着祖父，不停地问：“什么时候才能吃啊？要多少天才能拿出来啊？”祖父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：“就快了就快了，中旬就可以拿出来了。”

我于是日日盼望中旬，中旬到，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猪头肉了。好不容易到了中旬，祖父卸下了缸口的皮筋，掀开了塑料膜。醇厚的腌肉香味争先恐后地溢出来。很快，整个厨房就被这香味占据。我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，吞了吞口水，说：“爷爷，今天就可以烧了吗？”祖父笑着，拿起一根塑料绳穿过猪头的鼻孔，打了个结，用绳子将猪头拎了起来：“傻丫头，还要晒一会儿，才更入味呢。”说完，祖父把猪头挂在门前，猪头肉香浓的味道仿佛进入了我的五脏六腑。

终于到了吃猪头肉的时候。祖父将肉切成小片，配上一碗特制酱醋为配料。猪头肉色泽红润，肥瘦相间。我赶忙拿起筷子，夹起一片肉蘸了蘸酱醋，一口塞进嘴中。一口咬下去，肥肉紧致有嚼劲，瘦肉松软醇香，可谓肥而不腻，香糯浓醇，美味至极。

经过一个多月的漫长等待，怀乡的胃终于得到了满足。祖父笑着看我不停地夹肉吃肉，满足之意爬上眉梢，自己却不曾动筷：“慢点吃慢点吃，还有好多呢。”

这猪头肉的味道，遇上方知有。正如汪老说：“四方食事，不过一碗人间烟火。”不论走到哪儿，我总忘不了那香浓美味的猪头肉，那辛苦腌制却不曾动筷的祖父，那家乡深深的情味，那浓浓的年味。

炊烟起处是故乡，香味飘去是年味。

严州中学新安江校区

高一（5）班  王诗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