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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年11月20日
乌龙山上
□ 沈伟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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乌龙山电视差转台
红叶染秋,正可登山。
那年的秋天,也是这样的天气,我们相约去登乌龙山。
上到山顶,四周群山已失高。远山如黛,层峦叠嶂。三江口,波光点点,新安江与兰江相会于双塔之下。一道城墙,把一座千年古城回护于怀中。城中的东西二湖,就像这座古城的两扇心灵之窗,仰望苍穹。我们在山顶的一举一动,好像都被她看在眼里。
乌龙山有两个主峰,西边的峰顶宽阔平坦,上有一座木结构的航标塔,因弃之不用多年,木头都已腐朽。塔下茅草葳蕤,成了兔子们的安乐窝。
东西二峰之间的山谷里,柴草茂盛,必须低头,才能钻过。相对于西峰,东峰就显得峻拔得多。峰顶是一块裸露着的乌黑巨岩,上面仅可坐十来个人,不知乌龙山这名,与这块乌黑的巨石有无关系。上世纪80年代初,要在乌龙山建一座电视差转台,台址就选在这块巨岩之上。那时,我正在严州师范读书,学校还搞过一次活动——背砖上山建基站。记得那次我先是背了十块红砖上山的,可不到山腰,就力不从心了,只好放下两块。背到山顶,只剩下六块了,其余的,都由当地农人代我挑了上去。
机房就建在巨岩下的一个石窟里。石窟高四五米,是个天然的人居之地,稍加改造,就成了差转台的机房,而且很有“家”的感觉。
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,身上汗滋滋的,山风一吹,还有点冷。虽是秋季,但山顶的温度却已接近冬天。
来了人,一对“汪汪”热情地迎了出来,主人喝住了它们。
主人是一对夫妇,梅城人,他们常年守候在这里,每星期派一人下山一次,背点油米等生活必需品上山。
山上有的是地,空闲时,男主人在山前山后,开挖出一块块大小不一的田地,按照不同的季节,种上不同的蔬菜、杂粮。眼下,地里的玉米早已收获,番薯也开始挖了,青菜、萝卜正长身子,又嫩又绿,十分可人。
女主人则在门前的空地上,搭了个鸡棚养鸡。白天,鸡在山上的杂草间寻找虫子、野果吃,晚上,自动回到鸡棚里来。她说,鸡把蛋都下在山上,想吃,就到山上去找。她还说,去年,有好几只母鸡从草窝深处带出小鸡来。
坐在门前喝茶,太阳慢慢地落下西山,此时,水天一色,倦鸟归林。被夕阳染红的新安江水,就像灯光下的五加皮酒,色泽温润,令人沉醉。主人喊,开饭啦。
餐桌的正中间,是一只大砂锅,里面炖的就是山上养的土鸡,围在四周的,全是山上种的菜蔬。
酒也是土酒,有杨梅浸的,有野生猕猴桃浸的,甚至还有用大野蜂浸的,如果喜欢,还可加点蜂蜜,他说,蜂蜜也是自己养的蜂酿的。看来,今晚我们吃的尽是土货,感觉好有口福。
三杯酒下肚,全身开始发热。山风很冷,但对于我这个热身子的人来说,感觉还是很舒适的。
天完全黑了,酒足饭饱后的我们,站在门外远眺,可是除了几点亮光外,什么也看不见。倒是天上的星星十分耀眼,一颗颗,就像钉在头顶,天净得就像刚洗过一样。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,又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,他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外面冷,回屋吧。主人说。
女主人已经把火炉生好。
山上的夜晚无事可做,大家只有围着火炉说闲话。主人相继去睡了,火炉里的炭火也慢慢地燃尽,大家也只好各自睡去。
山上真的太安静了,连野兽的叫声都没听到。大概这就叫远离尘嚣吧。
我有“认床”的毛病,翻来覆去,怎么都睡不着,一直在床上“翻烙饼”。实在熬不住了,披衣起来出门,来到后山,坐在巨岩上。东边,启明星伴随着一弯弦月挂在天幕上。天慢慢地亮了。很快,东边的山被光亮衬得如刀剪一般,那光亮由白慢慢变红,最后变成了“炼钢炉”。一块闪着红焰的钢尖,刺破天幕,跃然山尖。霎时,天地全被染红,我的整个人,包括身下的这块巨岩,也都成了红色的。
一只小鸟飞到我的眼前,落在一棵小树枝上,朝我眨了眨眼,脆脆地叫了几声,又匆匆地飞走了,把一枝露珠弹落在我的身边。
这时,男主人也起来了,他挑着两只水桶出门,见我坐在巨石上,惊奇地问,这么早起来干嘛?
我反问道,你是去挑水吗?他说,是的。我问,这高山之上,到哪里去挑水?他说,后山有一孔泉水,水很清的。
我就跟着他,一直朝后山走去,好不容易在一片杉树林里找到了那孔清泉,他用小竹桶把清澈的泉水往水桶里舀,一担水舀满,泉眼也差不多干了。他挑起水桶,稳稳地往上走。途中,我说让我来挑一下。他说,不行,这路太难走……我知道他的意思,如果一不小心,一担水会被我全报销的。
水挑到家,大家也都起来了,一个个伸着懒腰,说,这天气真好,山下云雾飘渺,住在这里,有一种神仙般的感觉。
果真像神仙一般吗?从他挑这一担水的艰难程度来看,这神仙也真的不好当啊。
吃过早饭,我们下山去了。男女主人,还有那两只“汪汪”,并排站在门口送我们……
山下云雾飘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