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，经常玩一种叫打纸片的游戏，这种游戏的称呼各地不同，有些地方称打三角炮、四角炮的。我们直接称为打纸片，以玩具的原材料命名，倒也名实相副。

纸片自然是用纸张制作的，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，经济相对落后，各类物资极为匮乏，家里除了“毛选”之外，其他纸张几乎很难寻觅到。“毛选”摆在堂前搁几正中，自然不敢拿来做玩具。那时，可以利用的纸张主要有两个渠道：一是香烟盒。大人香烟抽完了，除了用于如厕之外，一般都弃之于地。熟悉的品牌有大红鹰、经济、新安江、大前门等，与其他大多数的商品一样，香烟凭票供应，一年也就那么几包，所以小孩们能弄到几张香烟盒，那是一件兴奋的事，如获至宝。二是课本或作业本。我们将读过的教科书叫做旧书，旧书常常成为纸片制作的原材料；写字本、算术本一写完，就被一张张撕下，成为了纸片。至今还记得，有一次我们五六个小孩正带劲地一块打纸片，不一会儿，只见小冬的母亲操着一根粗粗的擀面杖远奔而来，口里嚷嚷道：“刚发下来的新书，就撕掉做纸片了，看我今天不收拾你。”我们一听，面面相觑，对着小冬直吐舌头。小冬听到母亲的呵斥声，早已逃之夭夭，不见了踪影。

纸片，就是用普通的纸折成三角或四角形状的游戏玩具，分别叫做三角炮和四角炮。“三角”、“四角”是从形状而言的，十分好懂。为什么冠之以“炮”？无从考证，我猜想，大概是因为在玩打纸片这种游戏时，攻方甩出的纸片落于地面，会发出“啪啪”的声音，如同放“炮”，故名。

三角炮的制作相对简单，取三十二开（以前很少见到十六开以上纸型的纸张）纸一张，摊平，先将纸呈斜对角向左或右朝上折叠一次，之后按同样方法将另一方向的纸再次向左或右朝上折叠，这时，纸张变成了上半部分为长方形、下半部分为倒三角形的样子。然后将长方形的上端朝下呈三角形折叠，之后沿三角形的底线对折下来，再将长方形另一端也向下折叠，并将其“舌头”伸入重叠的等腰三角形中，固定压平，一个三角炮便制作完成。

四角炮的制作就要复杂一些，它需要两张纸。将两张同样大小的纸两半对折，垂直交叉，先折叠底下半张纸的露出部分，成三角形状，压在上面那张纸上，依次折叠，最后一个三角形插入第一个三角形之下，成一整体，压实、平整。这样，四角炮折成了。四角炮正面是四个等分的三角形组合，反面平坦无褶皱。

不管是三角炮还是四角炮，材料首选是画报纸，其次是课本纸或香烟盒，最末等的是作业本了。制作完成后，往往用手或脚踩一踩，有时也放在屁股下压一压，使之平整硬实。

我房间里有一张五斗橱，中间抽屉专门用来放置纸片，纸片有的是自己折叠的，大部分则是属于“战利品”。竖立叠排，整整齐齐，满满当当，犹如图书馆里的借阅卡。

打纸片对场地几乎没什么严苛要求，方法也十分简单。主要是两个人之间的游戏，但玩伴多，往往可在多人中进行，也颇多趣味。通过一定的方式，如石头剪刀布之类，决定攻守方顺序。守方将纸片摆放于地，另一方用自己的纸片拍打对方的纸片，倘若借助风力或者震动把对方的纸片掀翻，那就胜利，纸片归攻方所有。如果攻方没有成功，双方角色互换，攻方变成守方，如此依次轮番进行。

守方先在地上摆上一张纸片，准备让攻方来打。这时，守方如何摆放纸片，很有讲究的艺术。按我的经验，其法有三：一是要将纸片压平压实，不能虚空。二是三条边或四条边用手朝里微微弄成一个弧度，那样方能与地面自然贴合，绝对不能有间隙。三是最好找地面凹槽之处，那样抗拒风力的能力自然增强。

攻方在打纸片时自然也得讲方法：一是甩出纸片时要有一定力气，否则纸片趴在地上纹丝不动；有意思的是，力气又不能太大，搞得不好，弄巧成拙，翻了几个跟头后又回到原状。二是甩在恰当的位置，直接打在纸片上不行，离得太远也不行。三要寻找恰当的角度，这比力气更为重要。如果是三角炮，自然从等腰三角形的顶端一方切入，如果那处翘起，赢取的概率极大。四是寻找缝隙，观察纸片与地面接触的亲密程度，看看是否有机可乘。五是虽在平地，但地面不平，也就有地势高低之分，角度自然要寻找从高到低之处切入。

打纸片游戏实际是一个全身运动，特别需要臂膀的有力、手眼的配合和大脑的思考。于是乎，在堂前、院落内、操场上，经常会看到一群衣着朴素的孩子或猫腰，或呐喊，聚精会神地玩着他们感到无比快乐的游戏。

（本系列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