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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10月25日

山苍籽

□ 谢建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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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家胥源一带的山里有一种落叶树,树干光滑,灰褐色,小枝细长,绿色,叶,椭圆状披针形或卵状长圆形,上面绿色,下面灰绿色,这种树的枝和叶闻起来有一种芳香味,村里人都称它“香秋籽”。它的学名不知,直到前些日幸遇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乡罗老先生,方才知道,这种树原来叫“山苍籽”,也称荜澄茄,或山鸡椒。

上世纪80年代初,山林还属集体所有,村子周围绵延的山岭除了种植大片大片的茶园外,还遍植着这种山苍籽树。入夏,整个山苍籽林随风翻动,绿枝摇曳。

山苍籽不像一般的树木那样春开花、秋结果,它的花期特别长,从每年的11月至翌年4月。当大部分落叶树脱去叶子进入休整的冬天时,山苍籽的枝干上却开始蕴育春天,细枝上悄悄地生出绿色的小花苞,然后慢慢地由深绿到淡绿,最后变成浅黄。待到第二年春天,枝头还没长叶,她就开出了亮黄细碎的小花,密密集集地挤在枝条上。

盛夏时光,山苍籽开始成熟,每一粒果直径大约4—5毫米,油绿发亮。这时候,村民们就上山采摘了。山苍籽可用来提制柠檬醛,供医药制品和配制香精等用。

胥源深处,像其塔、浪源、大横坞、大珠等村子,都种植山苍籽,每到盛夏,他们都会雇用大量外来劳力采摘。这是一种令人心仪的打短工方式,一是时间短,半月至二十来天;二是报酬及时,采完即付,成人每天一元五角左右,半劳力八角一天,明显要高于生产队计工所得,也有的村论采摘的斤两多少算工钱的,一个假期下来,可获工钱二三十元。于是,一到暑期,我和发小凤都被父母悄悄地支使到外婆家——大珠村去打短工。

大珠村山连山,岗挨岗,岭上坡地都是山苍籽。每天一大早,带着外婆准备的午餐出门,跟着小阿姨和外来务工者,今天爬东山,明天爬西山,甚至登上了桐庐、建德、淳安三县交界的最高峰,足迹几乎遍及大珠村所有山岗坡谷。遇生产队休息日,也不舍得休息。当时生产队的收购价是两角钱一斤。记得有一次爬了一整天,才寻到一株野山苍籽树,幸好那一树结籽多,光一株就采了九斤籽,一天收入一元八角,是大工钱了。

为了多采几斤山苍籽,我和凤都冲到大家的前头,因此时常招来村民责怨的目光:“你们枫坞口人都到我们大珠来赚钱?”这话深深地刺痛着我们年少脆弱的心。在那个外出打工赚钱让人觉得羞愧的年代,我们常常躲在山苍籽树影里,一边采摘一边噙满泪水。经历一次次投射过来的目光,也许还有被我们误解的关心,自尊心再也承受不住,未等采摘期全部结束,就和凤趁天麻麻亮,悄悄逃离了大珠村。

又是一年盛夏,胥源山林里的山苍籽应该挂果累累,如今却荒弃得再无村民上山采摘,可烙在记忆深处那些亲切、美好而略带伤感的印记会被重新翻起,虽有辛苦,但更有美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