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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10月25日

平安醮

(罗村梦忆之二十一)

□ 罗嘉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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醮,是祭祀,起源很早。《竹书纪年》上说:黄帝巡游洛水,见河中有很大一条鱼,以为是神物,于是宰杀糜、鹿、羊、兔等“五牲”作祭,求神庇祐。后来经道士演化,成为民间的一种请神祈福驱邪的法事。

这种法事,罗村人叫做“平安醮”。打平安醮的时间在仲春之节 ,此时春气上升,万物萌动,农事初兴却又易染时疫,故有平安之醮,具体日子则由道士选定。

打醮这天执事者很忙碌,打扫厅堂、借搬桌椅、摆案几、设神位、供三牲、斋酒以祭。另在大厅右边用三张八仙桌垒成品字形,作为过关的关口,中间悬挂一小红布障子为“关门”。还要絷一只很有样子的稻草船,船身三尺,前有风帆,中搭两篷,后边插一个头戴笠帽身着蓑衣,手中执桨的梢公,船舱里设几、凳等杂物。稻草船搁置在厅门口稻坦边的木条凳上,下边放清水一盆当作江河。

道士也很忙,把几天前用红朱笔画在黄表纸上的天书符录,挨家挨户贴在大门上,不可漏落一户。我们这些孩子最喜欢跟在道士后边,一方面是看稀罕,一方面也帮些忙,比如他登高时就搬凳子、递浆糊,或者提醒他某家门上还没有贴符录,道士也很乐意这样的配合。

这些安排妥当之后,道士头戴道冠身穿大红道袍,左手执笏右手持铃,在大厅中诵经拜忏。在这场法事中,我记得众人最关心也是最热闹的是“过关”。以往见识少,对某些自然现象不理解,稀则奇、古则怪,不知所由,不解所化,在缺医少药的环境里,疾病临头认为是天谴,不育者甚多。听长辈讲:村中有一妇女,婚后生了十七胎,无一存活,到头发白了,天可见怜,才养下第十八胎这个儿子。所以远离疫疾,祈求安康,是村人共同的希望。因之,当法事进行到要“过关”消厄时,大家相互招呼,年岁稍大些的孩子,连蹦带跳,到深远的巷子里去高呼大喊:“过关了,过关了!”众人闻声俱至,连幼婴的母亲也抱着正在吮奶的乳儿,匆匆赶到祠堂里来。

这时,道士一边念着咒语,一边用朝笏撩起垂在“关门”上的红布障子,示意关门已开,于是大小孩童,抱婴的母亲和有些认为自己命运不大好的人,一个接一个,从那八仙桌搭起来的关门穿过,完成“过关”仪式,了却一场心事。

下午的活动是驱邪。

聚徳堂的祠堂大门北向,门前有一小平台,一座依门墙而建的亭式台门耸在平台之上,其下是七级石阶,笔直的村道,居高临下,美观气派。法事就在这亭式台门里临时搭好的坛上进行。各种物事一切如仪,午后申时道士登坛作祭。

我小时候最感兴趣的是驱邪赶鬼那一节。当道士经咒念歇,法坛上醒木三拍铃声骤起并跳下坛时,守候在稻草船边的我的堂叔“老糊哥”,立即一手托起草船,顺势抬起一脚,踢翻搁船的木凳和凳下边那盆清水,打一个响亮的呼哨,朝村口方向快步跑去,他的后边是青少年敲得震天响的锣声,和嘈杂的呼喊声,跑出村子穿过凉亭,下到溪滩里在与板坞溪交汇之处,把那载着村中一切不祥的稻草船,明火点着放入湍流,让它随火而净,随流而远,随之而灭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