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周新华

 

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金银茶具中，有一件“鎏金天马流云纹银茶碾”。这个茶碾子乍一看跟药房里常见的药碾子几乎一模一样，由碾槽和碾轮（錾文称锅轴）组成，基本和陆羽《茶经》里说的“内圆而外方”的木碾相似，“内圆备于运行”，“外方制其倾危”，意在求其平稳。

这件茶碾子因为是宫廷用器，制作极其精致。为了保持不碾茶时槽内的清洁，特意在槽口插有一个可以随意开闭的盖板，又考虑到方便使用，在盖板正中焊上一个易于把握的珠形鋬手。

唐时所饮之茶，是制好的饼茶，跟现在的普洱茶饼颇类。在饮用时，先要用刀撬开，然后放在茶碾子中碾成茶末，放到锅中烹煮。因而茶碾子是不可或缺的重要茶具之一。

这件茶碾子结构精巧、装饰华丽、使用便利。从外观看，它被做成一个两端铸出云头且有台座的长方形的槽子，碾槽内是一个近似船形的尖底槽子，碾轮是一个中间厚、边沿薄的圆饼，中心凿一圆孔，用来安置轮轴，以便碾动。

碾槽底座里面凿有文字：“咸通十年文思院造银金花茶碾子一枚，并盖，共重二十九两。匠臣邵元审，作官蔬李师存，判官高品臣吴弘悫，使臣能顺。”锅轴边沿錾：“锅轴重一十三两，拾柒字号。”另槽面器底及锅轴三处，均划有“五哥”二字。“五哥”为唐僖宗乳名，由此得知，此器为其小时所用。

这具银碾子经过浇、铸、锻、铆、焊接成型，面底两端又都做成云头样式，以天马行空和青云流霞为主题把小小的碾体装饰得富丽堂皇。长槽前后两壁各镂有桃形孔二个，左右两壁则分别开凿出三个“壸门”。

说到这个“壸门”，在宋代李诫所编的《营造法式》中也写作“壶门”，是一种佛教建筑中门的型制，也是一种镂空的装饰样式。唐朝皇室普遍信佛，在茶具上凿饰这样的纹饰一点也不奇怪。

但这个“壸”字（音困）却不常见，一般人多不识其意。我记得有一年，到宁波奉化溪口蒋介石母亲墓参观。蒋母墓前一块石板上从右往左刻“壸范足式”四字，是孙文所题。我见了就随口念了出来，不曾想陪同的当地一位导游大为惊异，她说这些年她陪了不下上万个游客来此参观，还从来没有人念对过，有念“壶”的，有念“壹”的，正确地念成“壸范足式”的，你是第一人！

我听了心下也不免得意，不过嘴上还是要谦虚一下，说我是学考古的，知道这个是应该的。不过凭良心说，虽然是念对了，但对“壸范足式”四字的意思，却还不是特别明白。后来查了资料，才知“壸”原指宫内道路，也代指内廷，又引申为女性。“壸范”则是指女性的美德及仪轨。这样一解释，就明白“壸范足式”的意思了，当然这也是誉美之辞，客套话而已。

 

鎏金天马流云纹银茶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