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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02月28日
新安江:让人心安的江
□ 田晓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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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新安江水电站坝顶,放眼望去,万顷碧波簇拥连绵青山。建德人告诉我:“那青山后面是淳安千岛湖了,一直往上直入皖南就到了新安江的源头:安徽休宁与祁门交界的六股尖。”
从六股尖到建德的梅城镇三江口叫新安江;从建德梅城至萧山闻家堰称为富春江;从萧山闻家堰到入海口为钱塘江。
这是中国一条最富有诗情画意的山水,是我向往已久的旅程,也是千百年来皖南人走出大山的黄金水道。如今,这水上交通已被高速公路所取代。此次,我们从萧山机场一路高速,直抵建德。
新安江上探“三奇”
“借问新安江,见底何如此?人行明镜中,鸟度屏风里。”唐代诗人李白用此诗概括出新安江的风貌:水清景明。这首诗写的是整条江的印象,也许并不只是在建德所见。但诗人孟浩然《夜宿建德江》:“移舟泊烟渚,日暮客愁新。野旷天低树,江清月近人。”则是新安江在建德段的真实写照。如今,建德不仅江水至清,而且,江风至凉,这是建德新安江水清、风凉、雾奇“三奇”之中的“两奇”。
到建德时,正是高温35℃,我们汗流夹背地来到新安江边,顿时,凉风习习。从码头登上游轮,开始夜游新安江。站在船头,爽风扑面,只见北岸灯光璀璨,南岸青山绵延,船进洋安大桥、穿新安江大桥、钻白沙大桥……每近桥底,总有一阵冷风袭来,犹如冰镇般凉爽。当地人骄傲地说:“这是建德独有的小气候,新安江17度传奇。”
从新安江水电站70米深的坝底喷涌而出的江水,常年保持14℃到17℃。江水绕城东去,就像一个巨大的天然空调,使建德雨量充沛,四季分明,年平均气温17.4℃,并且,冬暖夏凉,因此,建德被评为中国首个气候宜居城市。
早晨从雾中醒来,乳白色的雾已在江面上飘浮,南岸的山被雾笼罩着,只露出了点点青峰,勾勒出起伏叠嶂的轮廓,大有水墨江山的意境,也许画家的灵感便来自这飘渺的晨雾。我追寻着这清甜的凉雾,在江边行走。江岸上、大树下坐着三三两两的老人,亭台楼阁中有翩翩起舞的身影,浓雾弥漫的清晨是宁静的,只有走近才能听到广播和音乐的声音,老人们把收音机的音量调到了最小。温润的山水养成了柔美的品格,老人们慢条斯理地说:“这雾好,凉爽干净,每天在这里吸雾等于洗肺了,一天神清气爽。”接着神秘地告诉我:“这叫平流雾,变幻莫测,只有我们这儿江上有。”
放眼东望,云蒸霞蔚。美妙的晨雾将建德洗涤得焕然一新,生机勃勃,雄伟的白沙大桥在云雾变幻中更加美丽多姿。
新叶古村赏奇联
建德有“八山一水一分田”之称,缺田少地在农耕时代难得富裕。但山深藏锦绣,我们在建德访问了始建于南宋嘉定年间(1208—1224)的新叶古村,距今已有800年的历史,全村700余人,95%姓叶。
新叶古村风水讲究,村左是祖山玉华山,右边是道峰山,村子位于两山之间峡谷的东南口上,正应了“山起西北,水聚东南”的好兆头。两山的溪水在村头汇合,形成水口。水口边有两座小山,左象山,右狮山,将新叶村水口锁成个芦葫颈,据说,这样就可以“聚止内气”,致使村落兴旺发达。
我们从葫芦口进村,新叶古村是按九宫八卦布局,两百多条巷弄纵横交错,将户与户、房与房连成一个有机有序的建筑群体,四周房屋大多相似,很容易迷路。因此,游客独自出村有两个选择:一是沿青石板路往前走,因为这是古村的主干道;二是沿着路边水渠,跟着水流走。新叶村的水系设计精巧,村外有一小溪,叫外溪,是用来灌溉农田的,村里有两条人工挖浚的水道,叫内渠,是新叶村供水和排污的通道。
穿过曲曲折折的街巷,村子中心豁然开朗,半圆型的水塘呈现在眼前,这是南塘,塘边北侧是玉华叶氏的总祠——有序堂,全村以此为中心向四方扩展。
每年三月三,新叶村有写对联的习俗。有序堂戏台上有好几副对联:
曲是曲也,曲尽人情愈曲愈明;
戏是戏矣,戏推物理越戏越真。
文中有戏,戏中有文,识文者看文,不识文者看戏;
音里藏调,调里藏音,懂调者听调,不懂调者听音。
演以往若正若邪宜认真也;
看将来受福受祸毋视戏焉。
行走在新叶古村,过街穿巷,品联观形,颇多感悟,这座保留有16座古祠堂、古大厅、古塔、古寺庙和158幢明清古民居建筑的新叶古村,被誉为“明清古建筑露天博物馆”“中国古村落的活标本”,当之无愧。
古道热肠三江口
我们从乾潭镇坐电瓶车到梅城严东关,这条浙江最美最纯粹的绿道在乌龙山中。沿着胥溪左拐右绕,两岸青山夹一江碧水,水清得如翡翠一般,山静得只有鸟鸣声声,呼吸之间是山水的芬芳。
严州文化研究会副会长朱睦卿介绍:“建德在三国孙权时置县,唐时武则天将睦州州治移至建德,宋徽宗改睦州为严州。古时,建德也称睦州或严州。新安江、兰江在此汇入富春江,经富阳、桐庐,直达萧山、杭州。”
站在梅城古城墙上眺望三江口,波平浪静,已不见当年帆樯云济,百舸争流。这条黄金水道虽已被现代交通所替代,千百年来,水上繁华的建德,渡口与码头文化给这里留下古道热肠的民风。
在梅城镇参观六合古井时,突遇暴雨,我们挤进井边人家躲雨,屋里老奶奶淡定从容地让我们自行方便。这位老太已是九十多岁高龄,见惯了风云变幻,已是处变不惊。朱睦卿说:“抗战时,浙江大学避难迁校,校长竺可桢曾在此逗留。”说起躲雨,朱睦卿笑了:“躲雨躲出了缘分。”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有两个上海学生来建德旅游,就在他家躲雨,后来成为朋友,一直往来。
建德,无论在江城,还是在寿昌古镇,抑或严州古城;不管是老街,还是新城;作为当年繁华的水上交通,建德的青山秀水、文脉华章、古道热肠,都让人沉醉于此,流连忘返。
作者为《人民日报》高级记者、《人民日报·海外版》旅游部主任。曾两获中国经济新闻一等奖,著有《寻找浪漫去锦溪》《跟着创意游台湾》《苏州园林美耀世界》《弥勒奉化传天下》《江阴要塞:硝烟散尽满眼春》《阿尔山:最美疗养城》《在宁南的灿烂阳光里》《天津七里海:古海岸绽放新生命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