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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07月02日
忆父亲
□ 王惠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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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没能挺过这个父亲节就走了。他是无疾而终的,享年九十七岁。
父亲1922年农历八月初七出生,性情孤僻,但能随遇而安,也会随缘乐善好施。
祖父母是中年时生了父亲,上有三个姐姐,因是独苗,深得祖母宠爱,什么事都顺着他。年轻的父亲整天游手好闲,邻里称他“半个太子”。
不过游手好闲并不妨碍父亲的与人为善。在上世纪40年代初的一个夏天的傍晚,父亲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一男青年病倒在“宏昌茶房”的门口,他扶助病人起身,并把他带回自己家中,让祖母允许他留宿,然后请医抓药。父亲把病人当作弟弟一样尽心地照顾,一直在家中住了一个多月,把他的病也医好了。后来问起,才知那青年是诸暨人,姓王,是个学生,因国民党去学校抓丁而逃出来的,又因多日饥饿劳困,加上天热中暑,病倒在小镇上,被父亲救起。后来,为了避免青年暴露身份,父亲又通过朋友推荐他去三河的丁谷部队当文书。青年在三河干了大半年,在这段时间里,他也帮过镇上的许多人,做过很多好事。后来青年回学校时,对父亲说,这个哥他认定了,并留下了地址:诸暨县枫桥镇王家弄***号。解放后,父亲和青年还有书信来往,直到“文革”后才断了音信。但父亲对他的惦念没有断,一直延续到晚年。
在家人眼中,除脾性之外,父亲是个软弱的男人,书呆子气很重,想来可能是家族遗传的关系。从曾祖以来,整个家族都是阴盛阳衰,家里都是女人当家。父亲年轻时也读过几年私塾,能看书识字,遇到喜欢的古书传记之类,他也看得津津有味,且有过目不忘的功夫,与人闲聊时,他能侃侃而谈。
父亲有一批忠实的听众,听他说古道今。后来,由于眼睛不好,吃不消看书了,他就与时俱进地买来影碟机和碟片,在家听戏,乡亲们也都聚拢过来,和父亲一起听,一起看。父亲走后,我们在整理他的遗物时,发现光是各式碟片就有两大箱子,不过,除少量是正版外,大多数都是盗版的。
父亲的乐善好施,大多数都发生在与乡亲们一起听戏时。每次和乡亲们交流,只要听说哪里有修桥铺路的事,父亲都会慷慨解囊,尽力而为地捐上数百元钱。
父亲外表看似软弱,内心却十分坚忍。在他九十三四岁时,他还会自己搭乘客车,回乡去会会老友。这些年来也都是自己买菜烧饭,有时到超市购物,我们不放心,陪着他,上下电梯时,我想去扶他一把,他都不让。
父亲一生从没进过医院,不看医生,平时要是身体有点不适,都是自己找草药医治的。说也奇怪,父亲吃了自己找来的草药,每次都能痊愈。
去世前两天,父亲胃口不好,不愿进食,我们劝他去医院看看,他仍然摇着头说,医院不去了,年岁大了,寿命也到时候了,就这两天要走了……就这样,他早上喝了口水,晚上一点水都没喝。当天晚上,也就是农历四月二十日亥时,他离开了我们。
父亲走了,但是他的音容笑貌却永远留在我们的心中。